陆乔潇感到胸口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,她深吸一口气,凝眸问:”什么礼物?“
陆时游白她一眼:”我怎么知道?这不是没结成么?“
”还好没结成。“陆时游幽幽感慨:”之前你那么喜欢他,我是不敢多说,他与那个林家女纠缠不清,连后宅的事都解决不好,未来在仕途上也必是个心思阴暗的讨厌鬼。“
陆乔潇没太在意他方才说了什么,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荡那句:岁岁无虞,昭昭如愿。
他果然,是个很好的人呐……
想起上辈子在青城山飘荡时,那与白云圆融在一起的素色衣袂,她便喉咙一紧。
她手腕被轻轻摇晃着,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、好无辜的脸。
“阿姐我饿了,有没有饭吃啊?”陆时游眨巴着大眼。
他一想到今天能见到阿姐,一天都没有吃饭。
闷在房里把要今日整理的典籍一口气整完了。
陆乔潇下意识回道:“我,我带你去莲香楼吃?”
“好啊。”陆时游笑眯了眼。
这时,门前忽然走过来一道天青色的身影,腰间的白玉腰带清尘高贵。
陆乔潇疑惑,怎么沈丞相还专门去换了套衣服?
一天三次更衣么?
真讲究。
她思量着,眼神忽然撞上了一双点漆的眸子,幽幽的瞳光深不见底。
“到午时了,陆姑娘和时游,可要去吃饭?”沈昱珩走进了些,声音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。
陆乔潇点点头,“是啊,好久没和他去莲香楼了,这小子馋得很。”
沈昱珩认真地点点头:“是么?我也正要出去赴宴。”
陆乔潇松了口气,怪不得特意换了身衣袍,原来是要去赴宴啊。
“公子!公子!”阿遥小跑着过来挡住了他们三的去路,喘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刚刚江世子府里差人传信说,他身体抱恙,改日再聚!”
沈昱珩蹙起了眉头,用一种极为难的声调说:“这样啊,这也——太突然了。”
“大人不如和我们一起去莲香楼吧!今日我阿姐请客!”陆时游立马呲着个大牙,笑嘻嘻发出邀请。
陆乔潇不敢置信地剜了身边人一眼。
和她去吃饭,没见这小子有这么高兴,一邀请沈昱珩去,他倒是高兴得像是能原地打滚。
沈昱珩声音有些为难,眸子晦暗不定地看过来:“这,这不好吧,你们姐弟二人好久不见。”
“这有什么不好的,好!真是太好了!”
“大人,您在课业上是我的师长,但我们终归是同龄人,尤其是您和我阿姐,您应该比她才大了三岁,大家一起吃饭做个伴,热热闹闹的,多好啊。”
陆时游自顾自地碎碎念,吵得让陆乔潇只想将他的嘴堵上。
谁人不知道沈昱珩喜静,朝廷百官们家的宴请饭局,他从来不去。
江世子是沈丞相的年少好友,所以才偶尔能聚个一两趟。
陆时游这小子如此聒噪,别让沈大人生了厌才好!
陆乔潇刚屏息想要给个台阶下,结果她刚抬眸,就对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。
那眼像是早春融化的冰雪,尚带着冬日结冰的寒,却又像是被春风化开了些。
只听眼前人缓缓道:
“陆姑娘,可以么?”
沈昱珩的语气很平静,静得让人听不出来是在反问,倒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为平常不过的事。
陆乔潇被他牵着鼻子走。
那眼神凌冽得很呐,她哪里敢不答应?
许是沈丞相今儿个心情好,想同她们平民老百姓一同去逛街吃个饭,体会一下平凡人的一天。
“快答应啊阿姐。”陆时游推搡了下她胳膊。
陆乔潇咬了咬唇,说道:“沈大人要同我们一起,我和小游自然是十分欢迎。”
沈昱珩嘴角动了动,仿佛是在笑。
一旁的阿遥看木了,他家公子竟然露出了这样腼腆的笑。
不是他要给公子抹黑,但平日公子站在一群中年官员里,像是鹤立鸡群。
他听到那群人说话时不自觉的笑,看起来真的很假,很冷。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沈昱珩眼神轻轻扫过阿遥,径直背手走到了最前面。
陆乔潇和陆时游赶紧在后头跟上。
阿遥有些幽怨地看了门口一眼,“得,又得我去听念叨。”
江世子这个月都喊了公子不下十次了,结果十次都没有到。
这第十一次,江世子还指不定怎样抓狂呢。
到了莲香楼,陆乔潇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子,哐当撂在桌上,喊来小二点了满满一桌硬菜。
“姐你哪来这么多钱?”陆时游瞳孔地震。
他姐一向不讨爹爹喜欢,陆爹宠妾灭妻的事,街坊邻里都知道。
陆乔潇虽身为嫡女,手头上还没有两个庶女宽裕。
之前本若是出嫁了,手上还会有些嫁妆富余。
但现在不嫁了,以他那抠搜爹的德行,一定当日就把田契钱庄纸契都收回来了。
沈昱珩听了这话,也轻轻搁了筷子,抬眸望她。
陆乔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你也知道你阿姐我素日不穿金戴银花钱买首饰的,攒的那点钱都用来买刀剑枪戟了。”
“这段时间练得少,不废银子。”陆乔潇说着,抿了一口桃花醉,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也是,阿姐你无需自卑,成亲前我的俸禄都交给你保管,想怎么花就怎么花。”陆时游笑得开怀,耳朵同时爬上一抹可疑的红。
“说到这个——”陆乔潇眼神带了几分探询意味:“你和国公府家的那个阮小姐,还有往来么?”
陆时游连忙垂下来头:“阿姐你少说两句,别让丞相大人看笑。”
沈昱珩清冽的嗓音适时的响起:“你们姐弟二人可放开来聊,我平日公文看多了无趣,听些新鲜事,也是好的。”
陆乔潇脑袋里突然弹出一句话:放开聊?
有多放开?
“阮小姐是寄养在国公府的表亲,她性格与国公府其他的几个都不一样,沉稳淑静,我瞧着是个好姑娘,想来阿娘也会觉得好。”
“你若真心喜欢,我们便上门去为你提亲,她寄人篱下,日子过得艰难,你要多为她考虑。”
“姐~~~”陆时游声音粘腻,有少年人怀春的害羞。
陆乔潇活了两世,见他这副动心思支支吾吾的模样,便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谋划一番。
阿弟上辈子被调任到穷山僻壤的青岩县,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光景。
阮小姐就一直那样等着了,男未娶女未嫁,遥遥两相望。
在阿弟死后,国公府世子的表妹阮清秋,离开了京城,去了青城山,在山脚下开了间铺子。
好多人给阮老板介绍年纪相仿的男子,她一一拒绝,再未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