ZQ战队的休息室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咖啡香，墙上贴着去年春季赛的海报，边角微微卷翘。
队员们刚结束一组拍摄，此刻正瘫在沙发上补觉或刷手机——Aurora把长腿搭在茶几上，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；Encounter抱着个抱枕，脑袋一点一点的，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；Sunset则对着镜子扯了扯队服领口，嘟囔着“这领带勒得慌”。
李沐阳刚跟着苏楹和季佳儿走进来，脚步声就惊动了他们。
Aurora立刻从手机屏幕上抬眼，眼睛亮了亮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李沐阳：“小姐姐，这帅气的男生是谁啊？看着比我们还小吧？”
苏楹侧身让李沐阳往前站了站，语气轻快：“我表弟，李沐阳，刚上高三。”
Encounter猛地坐直了，手忙脚乱地把抱枕扔到一边，对着李沐阳拱手：“表弟好！我是Encounter。”
他那模样逗得季佳儿直笑，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：“你们啊，别吓着孩子。他还小呢。”
Sunset从镜子里瞥了眼李沐阳，嗤笑一声：“Encounter不就打个招呼？怎么会吓着他。”
季佳儿挑眉，没接话，只是冲苏楹眨了眨眼。
苏楹没太在意，刚想问李沐阳渴不渴，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。
工作人员探进半个身子，声音带着点急促：“ZQ的各位，十分钟后到主舞台，和NY战队拍大合辑，两队人都得在场。”
“收到。”Encounter率先应了声，“走了走了，拍宣传片去，跟NY那帮家伙又要见面了。”
Aurora收起手机，嘟囔着“又要见NY的那帮人”，抓起椅背上的队服往身上套。队员们陆续往外走。
经过李沐阳身边时，Sunset还顺手揉了把他的头发：“小朋友，待着别乱跑，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签名照。”
李沐阳脸一红，忙点头：“谢谢哥！”
休息室很快空了下来，只剩苏楹、季佳儿和李沐阳。
窗外的天色已经暗透了，走廊里传来其他战队队员的说笑声，夹杂着场务搬道具的哐当声。
季佳儿倒了两杯温水递过来，轻声道：“沐阳第一次见职业选手，是不是特激动？”
李沐阳捧着水杯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嗯！Aurora选手的佐伊超厉害，我看了他去年的比赛录像，有一波绕后简直绝了！”
季佳儿看着他兴奋的样子，忍不住笑：“等会儿拍摄结束，让他给你多签几个名”
李沐阳刚要欢呼，就被季佳儿按住了肩膀：“先说好，签完名就得收心，好好备战高考，知道不？”
李沐阳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佳儿姐。”
“行，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给你买几套5年高考，三年模拟。”
少年立刻蔫了，低头戳着水杯壁。
苏楹看着他没忍住笑了起来。
***
拍摄场地离休息室不远，走在路上时，策划拿着平板跟ZQ队员们比划：“摄影师想要那种‘狭路相逢’的感觉——你们从舞台左侧上，NY从右侧上，走到中间时停住，眼神得带点劲儿，就像比赛前看对手那样。”
Aurora夸张地皱眉：“眼神带劲儿？是要瞪得像铜铃吗？”
策划被逗笑了：“差不多那意思，但别太凶，得酷。”
远远地，主舞台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，柔黄色的光打在黑色的幕布上，像铺了层薄纱。
NY战队的人已经到了，散落在舞台两侧——有人蹲着玩手机，有人靠着摄影架旁闲聊，还有人在跟场务借充电宝。
NY的AD选手周野正倚在摄影架后面的墙上，队服领口开着两颗扣子，露出锁骨。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，正跟旁边的辅助闲扯：“刚才看ZQ那几个走过来，季宴礼脸臭得跟谁欠了他钱似的。”
辅助笑：“他不一直那样？上回训练赛被你单杀三次，赛后采访脸都快挂不住了。”
周野嗤笑一声，刚要接话，忽然感觉有道视线钉在自己身上。他漫不经心地转头，正对上季宴礼的目光。
季宴礼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，眉峰微微蹙着，带着赛场惯有的锐利。
周野挑了挑眉，扯掉嘴里的烟，冲他扯了扯嘴角，那笑容里带着点挑衅。然后他转回头，继续跟辅助说：“等会儿拍摄，我得离他远点，免得被他那眼神冻感冒。”
季宴礼的手在身侧攥了攥，指节泛白。Encounter注意到他的不对劲，撞了撞他的胳膊：“别理周野，他就那样，嘴欠。”
舞台很快布置好了。
场务举着喇叭喊：“两队准备！ZQ左，NY右，听我口令——3，2，1，走！”
音乐声适时响起，低沉的鼓点敲得人心头发紧。
ZQ队员们迈开步子，队服上的队标在灯光下闪着光。季宴礼走在最前面，背挺得笔直，目光直视着对面走来的NY队员，步子不快，但每一步都透着股沉稳的劲儿。
NY那边，周野走在中间，双手插在裤袋里，步伐散漫，眼神却像猎食的狼，扫过ZQ队员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。
两队在舞台中央停下，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对峙。摄影师举着相机后退，镜头在两队人脸上来回扫着。
很快，两个队伍的大致画面已经拍完，还剩下扮演自己喜欢的英雄摆动作了。
“停！”开拍没一会摄影师突然喊停，放下相机揉了揉脖子，“ZQ这边，Aurora表情太僵了，放松点，自然点。NY那边，辅助眼神飘了，调整一下。”
重新拍摄时，Aurora努力想让自己“酷”一点，结果表情僵硬得像蜡像。摄影师又喊停：“Aurora，你那不是酷，是便秘。”
全场哄笑。
Aurora的脸瞬间红了，挠着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季宴礼：“队长，要不还是你上吧？我这张脸可能只适合笑。”
负责拍摄的小许也跟着劝：“季神，你上吧？你往那儿一站，那气场就够了。”
季宴礼皱眉：“说了这次换你们来。”
“可我们真不行啊！”Aurora快哭了，“我刚才对着镜头笑场三次了，再拍下去摄影师要杀人了。”
这时，季宴礼注意到江聿风，开口：“让Palpitate试试？他上次拍定妆照，效果不是挺好的？”
Palpitate猛地抬头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：“我？队长你别坑我！我对着镜头会结巴！”
Sunset推了他一把：“试试呗，总比Aurora笑场强。”
最后还是策划打圆场：“Palpitate试试？就摆你辛德拉的经典姿势——抬手，眼神往斜上方看，就像在放技能那样。”
Palpitate硬着头皮走到舞台中央，深吸一口气，抬起右手，左手掐着腰，努力回忆辛德拉释放技能时的气场。结果手一抬，差点撞到旁边的补光灯，引得场务惊呼。
“手再抬高一点，手腕放松……对，眼神别飘，想象对面是你最想单杀的对手……”小许举着相机，一边拍一边指导。
ZQ队员们在旁边看得憋笑。
Aurora吐槽：“Palpitate的胳膊僵硬得像机器人，眼神飘忽得像在找厕所。”
Encounter用胳膊肘撞了撞Aurora：“我怎么觉得他比你还紧张？”
Aurora捂着嘴笑：“风哥还说他定妆照拍得好，我看是摄影师修图修得好吧？”
这话刚好被季宴礼听见，他回头瞪了他们一眼，两人立刻收了声，假装看天空。
季宴礼看着Palpitate手忙脚乱的样子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，嘴角绷不住，微微上扬了一点。
苏楹刚好跟着季佳儿过来送水，远远看到这一幕，愣了愣——她印象里季宴礼总是冷着脸，很少见他笑。
＊
折腾了快一个小时，拍摄总算结束了。
ZQ的所有人回到休息室收拾好东西，出了比赛场地。
队员们往大巴车走时，Aurora瘫在Sunset身上：“拍个宣传片比打一场BO5还累，我嗓子都快喊哑了。”
Sunset把他推开：“你喊什么了？全程就你笑得最大声。”
刚到大巴车门口，Aurora突然想起什么，冲到苏楹面前，掏出手机：“小姐姐，加个微信呗？上次在基地想加，结果被教练叫去复盘，转头就忘了。”
苏楹笑着打开二维码：“现在加也不迟。”
Encounter和Sunset立刻围过来，手机怼到苏楹面前：“我们也要加！”
Encounter和Sunset加好了苏楹的微信后，相互看了对方一眼，顺便给她备注了一下——队长未来媳妇。
Aurora抢过江聿风的手机，替他扫了苏楹的码：“风哥也得加！以后都是朋友，我们都加了，怎么能落下你呢！”
江聿风无奈地想抢回手机，却被Aurora躲开：“小姐姐记得通过喔。”
苏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低头点了“通过”。
她抬眼时，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季宴礼没有任何行动，只好收起了手机。。
大巴车上，Aurora又凑到李沐阳身边：“小朋友，加个微信？你不是喜欢电竞吗？以后有不懂的操作可以问我，不过前提是——你的模拟卷得及格。”
李沐阳激动得手都抖了，连忙掏出手机：“一定及格！我上次模考进步了二十分呢！”
队员们都在热热闹闹地加微信，只有季宴礼坐在最后排，靠着车窗，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。他手机屏幕亮着，停留在微信添加好友的页面，但他迟迟没动。
Aurora叫完李沐阳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。
季宴礼看着Aurora回来了，小声说道：“苏楹微信推我。”
Aurora看着他，点开苏楹的微信在他面前晃了晃：“你想加小姐姐微信，又不好意思开口，真是怂。”
季宴礼盯着他，威胁：“你给不给？”
Aurora收起手机：“你还威胁我，我就不给。”
季宴礼反手将Aurora控制住，没一会，俩人打闹了起来。
……
大巴车驶进ZQ基地时，已经快凌晨一点了。基地的灯还亮着，门口的保安大叔探出头，看到是他们，笑着打开了闸门。
他们陆陆续续的下车后，准备回基地。
“楹楹，你怎么回家？”季佳儿挽着苏楹的胳膊，往基地走时问道，“这么晚了，开车不安全，打车也是？”
苏楹：“没事，我开车回去就行。”
“别开了。”顾羽刚好从旁边经过，听到这话停下脚步，“凌晨一点多，路上货车多，视线又差，不安全。基地有空房间，被褥都是新的，凑合一晚？”
季佳儿也劝：“是啊，我跟你睡一个屋，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回。”
苏楹犹豫了一下。她现在确实有点累，现在开车的话也属于疲劳驾驶，刚才还在拍摄场地站了快两个小时，腿有点酸。而且凌晨的高架确实危险，开车也容易追尾
她最后妥协：“那……麻烦你们了？”
“不麻烦！”顾羽笑着摆手，“房间本来就多，住你们三个绰绰有余。”
刚走进基地，Aurora就捂着肚子哀嚎：“饿死了！谁要吃宵夜？我点外卖！”
“我要小龙虾！十三香的！”Encounter立刻响应。
“我要炸鸡，加蜂蜜芥末酱。”Sunset举手。
Aurora看向苏楹和季佳儿：“小姐姐，佳儿姐，你们呢？”
苏楹刚想说不用，忽然想起什么：“基地有厨房吗？我给你们做点吧，凌晨吃太油腻的不好。”
Aurora眼睛一亮：“小姐姐会做饭？！”
季佳儿笑着补充：“她不仅会做，还考了营养师证呢，做的东西肯定又好吃又健康。”
“那太好了！”Aurora拉着苏楹就往厨房跑，“厨房在一楼餐厅旁边，超干净的！冰箱里有鸡蛋、面条、青菜，还有上次阿姨买的排骨！”
季宴礼刚走到楼梯口，听到这话，脚步顿了顿。他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，苏楹的声音隐约传来，带着点笑意：“排骨可以做个萝卜汤，面条煮清汤的吧，不容易胖……”
江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去阳台透透气？”
季宴礼点点头，跟着他往阳台走。
阳台的风有点凉，吹得人清醒了不少。
江聿风从兜里摸出两罐可乐，拉开拉环递给季宴礼一罐，自己靠在栏杆上，而季宴礼望着远处的路灯：“真决定了？”
江聿风灌了口可乐，气泡在喉咙里炸开，有点涩：“嗯。”
“今年打完春季赛，就退居幕后？”
“嗯。”江聿风低头看着可乐罐上的水珠，“手速跟不上了，上次训练赛反应慢了0.3秒，被周野抓住机会开团，害得我们输了那一局。”
季宴礼猛地转头看他，眼眶有点红：“0.3秒算什么？你经验比他们丰富！上次跟KT打，不是你指挥我们守高地，最后翻盘的吗？”
“那是以前了。”江聿风笑了笑，眼角有淡淡的细纹，“我今年25了，等春季赛结束就26了。你看队里的小孩，Aurora才19，手速比我快一倍，反应也灵。我硬撑着，只会拖后腿。”
季宴礼攥紧了可乐罐，指节发白：“可ZQ是我们一起建的。”
一年前，他们还挤在租来的小公寓里，对着电脑改战术，泡面吃了一个月。
第一次打赢预选赛时，两人在网吧里抱着哭，江聿风说：“总有一天，我们要让ZQ的名字出现在全球总决赛的舞台上。”
现在，舞台近在咫尺，他却要走了。
“我又不是离开。”江聿风看出他的难过，伸手揽住他的肩膀，拍了拍，“退居幕后，给你们当教练，在基地照样能跟你们一起打比赛。你当队长，我当教练，咱们还能配合，说不定比以前更默契。”
季宴礼的声音有点哽咽：“真的……非退不可？”
江聿风看着他泛红的眼眶，忽然笑了，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：“骗你的。”
季宴礼愣住了。
“看你那怂样”江聿风收回手，笑得肩膀都在抖，“就逗逗你，还真信了？我至少得陪你们打完今年的全球总决赛，拿了冠军再退。”
季宴礼反应过来，抬手一拳捶在他胳膊上，力道不轻：“江聿风，你他妈有病啊！我还以为你春季赛结束了就要退了。”
江聿风笑着躲开，眼底却有认真的光：“不过说真的，等拿了冠军，我可能真要退居幕后了。到时候，ZQ就交给你了。”
季宴礼没说话，只是仰头灌了口可乐，把那句“我等你一起拿冠军”咽回了肚子里。
夜风拂过，带着楼下厨房飘来的香味，是萝卜排骨汤的味道，温温的，像极了很久以前，江聿风在小公寓里给他煮的那碗面。
厨房里，苏楹正低头切萝卜，季佳儿在旁边帮忙剥蒜，李沐阳蹲在旁边，好奇地看着锅里翻滚的排骨。
Aurora和Encounter扒在厨房门口，伸长脖子等着，嘴里还在讨论明天的训练赛阵容。
一切都乱糟糟的，却又带着种莫名的暖意。